劉致峻 研究員

財團法人中技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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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俄羅斯為世界前三大產油國，原油日產量超過1,000萬桶¹，以歐洲 (60%) 與中國 (20%) 為主要出口對象²。俄國也是世界第二大天然氣生產國與最大出口國，主要透過管道對歐洲出口。此外，俄國是全球第四大的液化天然氣 (Liquefied Natural Gas, LNG) 出口國，佔全球出口量的8%左右³。故當俄羅斯於2022年2月入侵烏克蘭時，自然對全球原物料造成巨大影響，國際能源總署 (International Energy Agency, IEA) 更稱之為人類首度面臨的全球能源危機 (A Global Energy Crisis)⁴，也因而造成能源市場的典範轉換 (Paradigm Shift)。

全球能源危機

與過去的兩次石油危機相比，這次能源危機有幾個重要的區別。首先，相較於70與80年代，當前的全球經濟有著更為緊密的聯繫。經過了超級全球化 (Hyper-globalization)⁵ 的洗禮，近15年全球貿易額占GDP的比重大體維持在55%到60%間⁶，遠高於兩次石油危機時期的比重 (30%~35%)，因而擴大了能源危機的影響。

其次，在這次危機當中，各類化石燃料的價格同步遽增，整體能源支出占GDP比重接近歷史高點，並同時影響各個部門 (詳見附圖1)。油價從疫情前的低檔回升到每桶100美元以上；煤價也達到了歷史的最高點；天然氣價格若按照能源當量計算，更是油價的兩倍；煤價與天然氣價的高漲，也造成許多國家電價出現明顯的增加⁷。因此，並不像石油危機僅限於單一的能源，當各種能源價格都大幅增加，不管是產業、運輸或者一般家戶部門都受到明顯衝擊。

 

圖1、OECD國家的能源最終消費占GDP比重估計，資料來源: OECD

 

再者，高昂的能源價格透過直接與間接的渠道，成為高通膨時代的元兇之一。偏高的能源價格除直接拉高消費者物價指數，也間接影響一般民眾採購食品的價格，使得歐美先進國家或中低收入的國家的民眾都深受高通膨之苦。另外，部分歐洲製造業相當仰賴天然氣作為能源投入，故也出現了停工或者減產的狀況，使得實體經濟活動進一步減少，對各國造成巨大的政治壓力。許多國家的家戶能源支出大幅增加。以美國為例，一般家戶2022年的平均能源支出超過7,000美元 (以運輸類的能源支出為主)，是2019年的1.52倍；荷蘭則因其家戶對供暖與供冷的需求較大，其家戶能源支出幾近倍增 (93%)，導致了能源貧窮 (Energy Poverty) 的社會現象 (詳見附圖2)。

 

圖2、主要國家之家戶平均能源支出(2019 vs. 2022)，資料來源: IEA, End-Use Prices Data Explorer.

 

能源市場的典範轉換

俄烏戰爭也造成當前能源市場出現典範轉換現象。首先是各國政策優先順序，能源安全 (Security)、永續發展 (Sustainability)、可負擔 (Affordability)的三難抉擇 (Trilemma)，必須重新排序 (詳見附圖3)。由於能源安全攸關國家安全，使得各國政府的淨零碳排政策進程必須跟現實做出妥協，必須增加高碳的燃煤發電的比重，造成碳排放增加；為維持能源可負擔性，各國也相繼端出一些短期財政政策，提供能源補貼 (Energy Subsidies)，排擠了部分潔淨能源可獲取的財政資源。根據IEA統計，在2021年9月至2022年9月間，各國短期能源補貼總額達到5,500億美金的規模。值得注意的是，由於發展中國家能源貧窮程度往往較先進國家嚴重，故其政府提供的短期能源補貼，約為同期間對潔淨能源投資補助的兩倍 (先進國家則相反，提供的能源補貼為潔淨能源投資補助的三分之一)；但若以該補貼占GDP比重來看，發展中國家則遠低於先進國家，使得跨國的能源貧窮程度不減反增⁸。

 

圖3、能源三難抉擇，資料來源: 作者繪製

 

第二個典範轉換是全球能源貿易 (Energy Trade Flow) 的重新洗牌。俄國的政府預算相當依賴原油與天然氣的收入，而自戰爭發生以來，俄國2022年原油出口量相比2021年還增加約每日20餘萬桶，不減反增 (詳見附圖4)。為了打擊俄國的油氣出口，美國與歐盟國家分別祭出各式經濟制裁。諸如：由七大工業國組織 (G7)、歐盟與澳洲聯合對俄國海運原油制定每桶60美元的價格上限，及歐盟對俄國石油產品的抵制等。雖然上述制裁的短期成效未知，但IEA預期2030年後，俄國油氣出口量將分別減少約200萬桶油當量／日⁹。歐洲國家則會增加北美與中東的能源進口，而俄國對於中國與亞洲其他國家的出口占比則會增加。

 

附圖4、俄國原油出口(2019 vs. 2022)，資料來源: Kpler，OIES

 

最後一個典範轉換就是各國政府對能源市場的干預程度大幅增加。不管是對產業或民眾的能源補貼，對油氣公司課徵的暴利稅 (Windfall Tax)，以及各國對俄國的油氣制裁，都是對於市場機制的干擾，增加了市場參與者面臨的政策風險，也降低了市場透明度，損害了經濟效率¹⁰。

綜上所述，俄烏戰爭確實對全球的能源市場投下了一顆影響既廣又深遠的炸彈，從各個面向影響產業與一般民眾的經濟活動，也改變了各國政府對能源相關政策的優先順序，並且顛覆了過往數十年的能源貿易與市場運作模式。

 

參考文獻

1. Barnard, Geoff and Patrice Ollivaud (2023). "Energy Expenditures Have Surged, Posing Challenges for Policymakers". OECD Economics Department. 

2. Fattouh, Bassam (2023). "The Russia-Ukriane War: Impacts on Energy with Focus on Oil Markets". Oxford Institute for Energy Study. IEEJ Seminar.

3. IEA (2022). Country Profile: Russia.

4. IEA (2022). Russia Supplies to Global Energy Markets.

5. IEA (2022). World Energy Outlook 2022. Revised Version (Nov. 2022).

6. Kessler, Martin and Arvind Subramanian (2013). "The Hyperglobalization of Trade and Its Future". PIIE.Com. Peterson Institute of International Economics. Retrieved 2018-05-01.

7. OPEC (2023). Oil Market Monthly Report (Mar. 2023).